北宋初年始,汴河、蔡河、金水河、五丈河担负着京城开封150多万人口的生活供给。治理河道,畅通漕运,自宋太祖当政时即成为要务。宋初自建隆年始,京城每逢春初农隙,调发农夫,大兴力役,治理开浚,使通往京城的漕运畅通无阻。
一
汴河,亦称汴水,又名汳水、汴渠。其源出荥阳大周山,合京、索、须、郑四水,东流至开封城内。汴河开封以西一段为古鸿沟,自隋大业初,疏通济渠,引黄河通淮,至唐改名广济渠,宋都开封以汴河称名,诸水莫以此为重。
北宋汴河“横贯京城”,从外城宣泽水门入城,穿过里城,从外城上善门旁东水门出城。东去经外城上善水门流出,过陈留、杞县,经商丘、永城、宿州、泗县注入淮河。
五代后周显德年间(954年~959年),后周修筑堤防,疏浚河道,自汴口至淮,使五代战乱之后舟楫畅通。
《宋史·河渠志》载:“汴水横亘中国,首承大河,漕引江湖,利尽南海,半天下之财赋,并山泽之百货,悉有此路而进。”北宋汴河成为京师联结江南富庶地区的纽带,对于促进中原和江淮地区的发展,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宋初,汴河漕运尚简,宋太祖开宝五年(972年),经汴河运往京城江、淮稻米仅数十万石。随着京师军队、居民人口的剧增,到太宗太平兴国元年(981年),汴河岁运江、淮稻米三百万石,菽一百万石。为了确保京城百万人口的生活消费,北宋景德四年(1007年),官定岁额运粮六百万石。至大中祥符初(1008年),年漕运粮增至七百万石。为确保汴河航运畅通,京城每岁自春及冬,常于河口均调水势,止深六尺,以通重载为准。至天禧三年(1019年),岁漕江、淮、湖、浙粮米高达八百万石。江南物产、百物重宝,更是不可胜计。
北宋时汴河就被宋廷视为京城运输的生命线。早在北宋初期,宋太宗就曾感慨地说:“东京养甲兵数十万,居人百万家,天下转漕,仰给在此一渠水,朕安得不顾。”北宋鼎盛时期,人口高达150万。当时京城民谚曰:“有食则京师可立,汴河废则大众不可聚,汴河之于京城,乃是建国之本。”
自北宋建都始,宋廷对汴河的维护就十分重视。建隆三年(962年),宋廷诏沿河州县长吏,春首课民夫夹岸植榆、柳以固堤防。同时规定京畿辅郡三十余县发民夫每年疏浚。至大中祥符中期,合门祗候谢德权领治京畿沟洫,权借浚汴夫,疏浚汴河改为三年一浚。久之,河道疏浚渐弛,最多时竟长达二十年不浚,造成河床增高,加高堤防。《汴京遗迹志》载:“京师东水门下至雍丘(杞县)、襄邑,河底皆高出堤外平地一丈二尺余,自汴堤下瞰民居,如在深谷。”
北宋后期,汴河淤积加快,自京东外城上善门至泗洲淮口八百四十里,京师地势比泗州城高出十九丈四尺,河水下泄不畅,治理困难,年内仅有半期通航。1127年,金人攻占开封,汴河年久失修,河道不畅。至元二十七年(1290年),黄河决祥符(开封),汴河自城东至陈留、杞县河道皆为洪水所淤塞,城内汴河改由东南入蔡河。明洪武二十四年(1391年),黄河泛滥,河道被洪水淹废。
二
蔡河又名蔡水,为北宋京城著名河道。北宋时期,自京城戴楼门东广利水门入城缭绕城内,从陈州门普济水门出城,分为东西两支。东支故道位于城东南,南经今通许县东、太康县西,至淮阳县东折而东南,复经鹿邑县南,下循今安徽省芡河经涡阳县、蒙城县西,至怀远县西入淮河。蔡河西支源头为古鸿沟,汉称蒗荡渠,又名沙水。沙本音蔡,故名。古时蔡河水清鱼跃、烟柳铺堤、鱼火相映、风景如画,宛若人间仙境。
蔡河自古以来就是开封周边地区的重要河流。据《三国志·魏志》记载:“黄初五年(224年),文帝率水军循蔡河及颍水入淮河抵达寿春。”隋唐以后,淮阳下段被淤,改道淮阳东南循古蒗荡渠故道入颍水。唐代建中年间,叛藩绝汴河水漕运,转由蔡河西上转输东南。五代后周显德元年(959年),后周皇帝柴荣复浚汴河,导汴河水自开封城东入蔡河,畅通陈、颍之漕运。公元960年,北宋建都开封。建隆初年导城西闵水入京城合于蔡河,自此蔡河、闵水连为一河,漕运大畅。宋开宝六年(973年),因蔡、闵二水相通,改蔡闵河为惠民河,这就是蔡河称惠民河之来历。
蔡河历经五代时期战乱,多年失修,至北宋初因泥沙淤积难以通航。建隆二年(公元961年),发“丁夫数万人浚蔡水,南入颍川”。再引闵水经新郑合于蔡水,使漕运畅通。开宝五年(972年),汴、蔡二河公私船运江淮米数十万石至京师,供给兵食。
由于蔡河的畅通,到太平兴国六年(981年),经惠民河(蔡河)运抵京城的食粮增至“四十万石,菽二十万石”。至北宋景德四年(1007年),惠民河(蔡河)运达京师的漕运年运量保持在四十万石。江淮地区的稻米、茶叶、盐等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,稳定了京师百万人口的消费与繁荣。
蔡河为京城四大河流之一。“蔡河横贯京师,为都人所仰”。由于蔡河流经都城人口稠密地区,河道狭窄,一些不法权贵强占河道,建花园亭榭,每逢京师大雨,蔡河水泄不畅,经常泛滥,周边居民深受其害,苦不堪言。嘉祐二年(1057年),包拯知开封府,敢于碰硬、不畏权贵,一举拆除了惠民河(蔡河)上的违章建筑,开封百姓拍手称快。
蔡河在北宋时被视为京城开封漕运的生命线,河道疏浚与保护深受重视。早在建隆元年(960年),宋廷就“浚蔡河设斗门以节水”。其后历代皇帝对蔡河的治理都十分重视,对蔡河流域的河道疏浚和开发利用从未间断。宋淳化二年(991年),自长葛开河20余里,打通洧水南接潩水,补给蔡河水源,水量大增,“舟楫相继,商贾毕至,都下利之”。
宋大中祥符九年(1016年),“于大流堰穿渠,置二斗门引沙河水以漕京师”。宋天圣二年(1024年),“重修许州合流镇大河堰斗门,创开减水河通漕”。途经颍河的漕运船只,直接入蔡河,不需绕道直达京师,极为便利。
蔡河在北宋时,经过长期治理和开发利用,对都城开封的城市繁荣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。直到靖康元年金人南下后,中原一带漕运受阻,蔡河航运才逐渐衰落。至元朝至元二十七年(1290年),河决祥符(开封)义塘湾,蔡河西支被泥沙淤废,开封以东汴河亦被洪水淹废,汴河向东不达淮水、泗水。遂从城内引汴河水入蔡河东支,并设闸提升水位,自里城东南置小木闸,以利舟楫。明洪武三十二年(1399年),黄河泛滥,蔡河闸遭洪水破坏,河道被毁,从此航运中断。
三
金水河,一名天源。本京水,寻自荥阳黄堆山,其源曰祝龙泉。北宋建隆二年(961年),时因五丈河以汴河为源,泥沙淤淀,行船受阻。旋自荥阳凿渠引京、索二水东流,过中牟历百余里至京师开封城西架槽跨越汴河,并设斗门,引入城濠。经外城西北咸平水门转向东流汇入五丈河。
北宋乾德三年(965年)引水入皇城,经后苑入庭池沼,因水质清沏,河取“金水”为名,享誉京城。
北宋开宝九年(976年),宋太祖赵匡胤步自皇宫左掖门,按地势下令水工引金水河水,由承天门止渠,“为大轮激之”,向南注入晋王宅第。北宋大中祥符二年(1108年)九月,北宋下诏,令供备库使谢德权引金水河水,自城西北天波门并皇城至乾元门。再过天街东转,缭太庙至后庙。其目的为保护太庙不受水浸,同时方便附近居民取水。《汴京遗迹志》记载说:“皆甃以砻甓,植以芳木,车马所经,又累石为间梁,作方井,官寺、民舍皆得汲用。复引东,由城下水窦入于濠。”由于金水河水质优良,大大方便了京师皇家、官府、居民百姓的城市生活用水,在北宋建都开封的167年中,发挥了京师城市供水的重要作用。
关于金水河一名“天源”的来历,是在宋神宗当政时期。北宋神宗元丰五年(1082年),金水河跨越汴河,因透水槽阻碍城西汴河行船,使汴河舟船往来十分不便。为畅通汴河舟船行驶,遂从外城西板桥向北引水入汴。不久,再改引金水河水由副堤入于蔡河。金水河源流深远,与永安青龙河相合,故名曰“天源”。
金水河为北宋京城四河之一,其功能与汴河、蔡河、五丈河不同。金水河虽不承载漕运运输,但流经外城、里城、皇城,水质清澈,是京城城市生活用水、环境绿化、园林湖泊的重要水源。其中,以金水河为水源的金明池即是北宋都城最为著名的皇家园林之一。
金明池位于京城西顺天门外,此地原为战国时期之“灵沼”。《孟子·梁惠王》记载孟子游梁见梁惠王一事,“王在灵沼……于牣鱼跃”,即是灵沼与金明池的历史渊源。北宋太宗时,京城大兴土木,兴建皇家园林,在顺天门外灵沼之上开凿了九里三十步的金明池。据宋人王应麟《玉海》(卷147)载,“太平兴国元年,诏以卒三万五千凿池。以引金水河注之”,池一凿成,“遂名池曰金明”,这就是北宋最为著名的皇家园林金明池的来历,其得名于金水河。由此看来,金水河与北宋开封城市生活密切相关,是皇家园林金明池的重要水源。
据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,金明池自每年农历三月初一开池,到四月初八闭池,正式开放一个月零八天。其间诸军百戏,如杂技、杂剧、乐器、滑稽、水上秋千和水傀儡表演,小吃美食等应有尽有,博彩、游戏花样众多。三月二十皇帝亲临金明池,登上宝津楼观看水戏,池中水军争标,高潮迭起、热闹非凡,皇帝与民同乐,盛况空前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金明池中有一建于神宗熙宁年间的金池大澳(船坞),是世界上第一个船坞,比英国朴茨茅斯所建造的西方第一个船坞早了400多年。北宋著名画家张择端有《金明池争标图》传世,让后人一睹北宋都城城市文化的繁荣。
四
五丈河位于北宋开封里城封丘门外,唐武后时,引汴水入白沟接注湛渠。以通曹、兖之赋,因河宽五丈,故名五丈河。五代后周显德四年(957年),河道自开封城西分汴水东北流,经东明、定陶至巨野西北六十里济州之合蔡镇注入梁山泊,出梁山泊沿北青河(即古济水)以通青、郓之漕运,使齐鲁舟楫通畅,皆达于京师。
五丈河自宋初以来,一直视为京城漕运的生命线。北宋时,京城人口逾百万,京城储廪仰给,唯京西、京东数路而已,河运转漕,最为急迫。时历齐、郓,涉梁山泺,济州入五丈河,达于京城,岁漕运高达百万石之多。
宋太祖闻知此事,尤所属意。至岁中兴役之际必舆驾亲临督课,率以为常。古制“春夫不给口食”由来已久。宋太祖深知夫役之苦,革除旧弊。下令“一夫日给米二升,天下诸处役夫亦如之”,成为制度。北宋建隆二年(961年)正月,宋太祖遣使者往定陶规度,发曹、单丁夫数万人浚五丈河以利漕运。此次大规模治理五丈河,大大提升了五丈河的通漕能力,疏浚后的五丈河,河阔水深,年经过五丈河的漕船帆樯如林、舳舻相继,运往京城的供米猛增至“岁上供米六十二万石”,大大缓解了汴河、蔡河漕运的压力。宋太祖高兴地说:“劳民奉己,朕不忍为,今浚河不获而已也。”同年三月,宋太祖亲临新水门观放水入河。为预防五丈河泥沙淤积堵塞河道,他再诏左监门卫将军陈承照在京城之西夹汴河造斗门,引京、索二水和蔡河水入城濠进斗门提升水位,俾架流汴河之上引金水河水注入五丈河,畅通东北线漕运,使公私船运皆获于利。建隆三年(962年)正月,右龙武统军陈承照护修五丈河,宋太祖亲幸临视,“赐承照钱二十万”,足见宋廷对五丈河治理是不惜财力的。
北宋初年宋廷对五丈河的大规模治理一直延续至宋太宗时期。北宋太平兴国三年(978年)正月,当朝命发京城附近县丁夫浚广济河。其河自京城西一段称白沟,过善利水门后即五丈河,两河段相通实为一河。此次浚河后,将五丈河更名,称名为广济河。五丈河(后称广济河),在北宋时一直是东北线运往京城的水上交通要道,直到北宋末年仍能畅通漕运。金朝明昌五年(1194年),黄河决口改道逼近开封,五丈河被洪水淹毁。